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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新紀錄片簡史

  • 邱貴芬

(本文原刊載於YIDFF2019 Official Reader "SPUTNIK" )

  在《新華語紀錄片:倫理、主體與地方》(2014,與張英進合著)一書中,我將「台灣新紀錄片」的發展分成三個歷史階段:1984年至1990年的第一階段,由深具草根性的行動主義紀錄片主導。當時台灣新紀錄片的成員將自己定位為「反見證」、「反記憶」的影像行動者。由綠色小組所拍攝的《鹿港反杜邦運動》(1987)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。綠色小組被譽為「台灣新紀錄片之父」,他們在該片中紀錄了台灣中西部一個濱海小鎮,對於跨國公司「杜邦」計畫興建二氧化鈦工廠的反對運動。影片在關鍵的歷史時刻,生動地捕捉到台灣公民社會的崛起,可視為台灣環境紀錄片史中的重要里程碑,為台灣行動主義環境紀錄片立下基石。它傳達了對「環境正義」的基礎概念,也就是對環境負荷分配不均的意識,以及對社會正義的渴求。

  第二階段為1990年代約莫十年的時間,由吳乙峰領導的全景傳播基金會主導了此階段的台灣紀錄片界。全景的特色是採用參與式的紀錄片拍攝手法,將被攝者視為與拍攝者平起平坐的「對話參與者」。紀錄片拍攝者並非「為被攝者發聲」,而是「與被攝者對話」,在創造紀錄片意義的過程中,表示對被攝者的尊重。

  有趣的是,1990年代的紀錄片風潮與公民社會培力之所以能相輔相成地發展,是由於得到了政府在某些層面上的援助。1995年,在文建會的支持下,全景傳播基金會開始辦理持續多年的「地方記錄攝影工作者訓練計畫」,在各城鎮與鄉村,教導有興趣的民眾紀錄片拍攝的基本技巧。值得注意的是,在74位學員中,有11位是原住民,這也使原住民在「自我再現」方面的努力得以向前邁進重要的一步。在2006年全景解散前,黃淑梅導演也曾是全景團隊的一員。她的多部作品獲邀在2019年山形國際紀錄片影展的「與災難共存」單元中播映,包含:《寶島曼波》《給親愛的孩子》《回家》

在1990年代,許多機構也陸續對紀錄片的拍攝與放映提供更多支持。1996年,國立台南藝術大學成立了全台第一間紀錄片製作與研究的研究所,讓紀錄片人才的培訓終於獲得穩固的立足點。許多年輕的台灣紀錄片拍攝者都曾就讀於,或畢業於該研究所。作品在今年山形「與災難共存」單元播映的兩位導演,許慧如與蔡一峰,都畢業於國立台南藝術大學。此外,自1999年起,公共電視台也製播了一個專門播放紀錄片的節目「紀錄觀點」,為紀錄片提供更多放映的機會。

而在2000年,由周美玲擔任總製片,集結十二位導演所拍攝的十二支短片的《流離島影》,則將台灣新紀錄片帶入了一個新紀元,美學議題因此受到關注,紀錄與虛構的分界線也變得模糊。在某種意義上,這樣對美學議題的急切探究,是源自於1990年代末期開始湧現的大小影展,它們為獨立紀錄片工作者提供了重要的放映場所,而影展觀眾的喜好,一般來說,與綠色小組或全景所製作的紀錄片大不相同。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,以實驗電影語言,呈現1930年代法國、日本與台灣之間跨文化流動,由黃亞歷所執導的得獎作品《日曜日式散步者》(2016)。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成立於1998年。自2013年便擔任這個台灣最重要的紀錄片影展策展人的林木材,也為今年的山形國際紀錄片影展策劃了台灣紀錄片的單元。

為了讓台灣紀錄片工業得以持續發展,紀錄片工作者也開始在影展之外,尋求更多商業映演機會,以觸及到更多觀眾,此舉也讓紀錄片工作者必須在紀錄片美學上花費更多心思。以商業發行為目標的紀錄片,自然無法忽略美學形式的重要性,因為對戲院觀眾來說,「好的說故事手法」與「好的故事」一樣重要,前者或許還更勝一籌。針對這一點,最好的例子就是齊柏林導演的生態紀錄片《看見台灣》(2013),它是台灣本地所製作的紀錄片中票房最成功的。如我在〈繪出台灣生態紀錄片風景:台灣生態紀錄片中的美學政治與環境倫理〉(《華語電影學刊》,第11卷,第1期,2017)一文中所提到,這部賣座的紀錄片引起了對「環境電影」與「環境電影評論」定義的熱烈討論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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