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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、撰稿:李紹瑜、陳法安、藍鈺雅
影片透過一張張兒時的照片及錄像,以優柔的口吻作為影片對白,錄像時而交錯、時而反覆,如一場與自我的對話,以此去正視自己對於家庭、愛與記憶的感受。
究竟影像存在的意義是什麼?人存在的本質又是什麼?這些影像的保留,真的就代表著當時的「我」還存在著嗎?陳顗竹提出對於電影以及人性的探問,構思成一部關於影像、關於記憶、關於鄉愁的紀錄短片。
Q : 請您談談拍攝契機。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再次翻開這些錄像與照片的?
陳顗竹 : 剛好在回家的時候翻到家裡的照片,還有特別當年父母為了小孩出生而買的V8所拍攝的影像,我媽就是愛拍不拍,所以也沒有非常多,只是那個東西,是可能我和家人坐在一起看時大家會笑,但我看到是有痛感的,像刺點一樣。這部電影的起始點就是我看到這些素材,所以我呈現出自己對這些素材、靜照的看法跟解讀,並企圖對這個記憶做出屬於我的解釋。
Q : 導演為何想要用實驗紀錄片的方式呈現這個故事呢?
陳顗竹 : 其實電影的內部本來就有很多的議題在那裡,像是攝影、時間及音樂,各式各樣的問題。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認定的一套電影的方式,我想做的電影就是——不斷地對電影界線提出探測。我對電影好的標準就是,要能夠提出我對於電影的看法和解讀,這東西通常又會被通俗化地覺得有實驗性質,就是實驗電影。而這部片的手法則是當我面對到的這些素材,剛好可以這樣子去處理它。所以我就是以實驗片的名義在做事,我也比較把我的注意力放在實驗的部分。
Q : 片中大量的獨白是如何整理並取捨放在作品中呢?
陳顗竹 : 其實我一開始並不是用獨白,而是用對話,是我跟另外一個人看著這些素材,然後討論你看到了什麼、我看到了什麼,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是什麼。但後來覺得用對話的方式時,你說話的位子站得比較遠,可是如果是用自己的獨白,那就會往前進一點點。不過當我在做作品的時候並沒有說對白或獨白哪個比較好,只是我認為我的素材比較適合獨白而已。
Q : 為何導演選擇以自我問答的方式來談這個故事,而沒有選擇與母親、手足,甚至父親對談或交流呢?
陳顗竹 : 我的答案已經在那裡了。這就是為什麼我不需要拿著攝影機去對著人問,因為我需要的答案並不在他們身上,我也不需要被誰安慰,安慰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。而心境改變的部分,應該是我在看這些片段的當下,會湧出的一些想法,而這些想法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個作品。簡單來說,你看到的作品就是我思考的過程。
Q:拍攝這部電影對你來說的意義是什麼?
陳顗竹 : 我覺得我思考的應該是關於人吧,關於人的存在。這個存在很複雜,因為有愛、有記憶、有動作各種夾雜。你錄了我的聲音,拍了我的照片,難道這就是我存在的證據嗎?那不是。而在思考人的存在時,因為沒有辦法去逃避記憶和情感,自然而然會延伸出愛的問題。
Q : 是什麼原因讓你想要透過影像的媒介,來闡述心裡非常私密的一部分呢?
陳顗竹 : 是一個作者,就應該在你的作品裡出現。這個東西並不是因為類型不同就有所差別,我不認為拍劇情就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,在我的想法中,我本來就該走進我的作品中,所以我本身不太會抗拒這件事。我認為,每個人看東西的觀點都不同,不應該害怕觀者們對我的影片的投射或是臆測,或是因為這些去避開我該做的事情。作品就是一種公開的親密,他們會把這些公開的親密過度詮釋,投射於我身上,想像我是什麼樣子,可是對我來說,我的想法跟情感都還是我的 ,每個人理解的東西都不一樣,而每個人都只能擁有自己理解的東西。
Q:為什麼當初會想唸電影?
陳顗竹 : 在我想像裡,書寫是可以分很多種形式,可以是文字、平面圖片、電影、寫作等,而接觸到電影後我才發現自己蠻喜歡電影這種書寫型式。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進電影院的樣子,我ㄧ進到電影院時就很迷戀這個所有人一起看東西的場景。我家小時候有個傳統是在跨年那天去 看午夜場,進了電影院就像是作一場夢一樣,走出電影院後就是新的一年了。我喜歡這種切換的感覺。因為我的生活中存在著電影、存在種種感覺,而我喜歡這樣的感覺,所以我選擇去唸了電影。
Q:在學習的路程上是什麼影響了導演拍電影的風格?
陳顗竹 : 世新的好處是有實驗電影的課程,所以我可以自由地選擇我想要認識電影的方式。我對電影的疑問其實全部都是實驗片的前衛性與反身性,也就是實驗片本身的內部命題。如果我要拍劇情片,那我所學的就是如何把三幕劇寫好、如何打燈、如何修出好的聲音、美術要怎麼做、妝要怎麼畫等等。劇情片物質面的性質很高,需要很多人力,難度相對也高。紀錄片是要跟你拍攝的事件非常靠近,而拍攝實驗片則是我必須不斷問自己「電影是什麼」。拍攝劇情片需要想辦法抓住觀眾的吸引力,紀錄片屬於開放的公共性,但其實在這個時代所有電影類型都已經混合了,去想所謂紀錄、實驗或劇情其實是沒有必要的,而我在乎的則是電影的形式或是藝術的構成是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