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片完成時間
to

走一遭無聲的生命教育——專訪《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》導演陳志漢

在華人社會,十分避諱提及死亡這個字眼,傳統觀念普遍認為人的生命縱使結束,保留全屍,入土為安,是最好的處理方式,然而卻有人選擇於逝後成為「大體老師」,讓許多莘莘學子透過實作的課程,進而成為一位用心服務、稱職的醫生。陳志漢導演的《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》,便是一部有關大體老師的紀錄片。

故事可從一個家庭說起。徐玉娥是輔大的大體老師之一,透過訪談其丈夫林惠宗—徐玉娥的丈夫,了解面對家人的離去,徐玉娥以及整個家庭關係的轉變。影片一筆一畫描繪出林惠宗的形象——與朋友相處,他總是笑口常開,談到自己的妻子時,每次都說:「她去當老師了。」——在旁人看來,雖覺得林惠宗非常樂觀,看淡生死,但是到了解剖課即將開始,以及妻子大體老師即將火化,時間慢慢推進,儀式的完結,才發覺他隱藏了很多感情,而再也無法與妻子見面的不捨,在最後一刻隨著淚水潰堤。影片前後呈現的反差起伏,也讓觀者在觀看的同時,情緒默默地受到牽動。

《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》追蹤著徐玉娥從防腐處理、解剖到火化的歷程、醫學系學生與大體老師的教學現場,以及林惠宗的心境變化。導演陳志漢希望透過這部紀錄片,喚起觀者對個人生命的重視,即便生命凋零,到最後忠於自己的選擇。而拍攝紀錄片對他來說,就像一場探尋生活意義的旅程。

避免煽情,剪輯新版本以親情為主軸

陳志漢曾剪輯過另一個60分鐘版本的影片,裡面放入許多比較灑狗血或是淒厲的片段,音效部分也沒有太多的處理,多數觀眾看完都覺得很有共鳴、十分感動,卻讓陳志漢開始思索,這個版本是否放進太多與死亡相關的素材,而讓觀者太直接地接觸死亡?這似乎不是他最想要跟觀者傳達的面向。因此重新來過的版本核心雖然仍是死亡議題,但整部影片的畫面取材,則改以家人情感、家庭關係為大宗,減少畫面、聲音和訪談內容帶來的悲愴,陳志漢將更多內容放在感情的著墨上,用人與人之間的交流、及不論是林惠宗一家,或是老師、學生們在面對大體老師的心境轉折,使細膩的感情呈現能夠高過畫面所傳達的意義。

片中陳志漢也跟著學生一同參與課程或是各種儀式,了解大體老師需要經歷的完整程序。起初,他感覺學生只是將如此貼近死亡的事物看作一門課程,大體老師像是教具,而不是曾經充滿生命光輝的人,在解剖室中,上課緊湊的節奏也彷彿掩蓋了大體老師的生命及貢獻。為此,陳志漢說:「我覺得我的工作就是,讓他們很清楚的知道這一個人,她的背後,她是有先生的,是有女兒跟兒子,有一群愛他的人在他的身邊,他們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情把大體捐出來,所以我也能夠體會到,當學生看到整個故事的全貌之後,他們震撼的程度是那麼大。」

游泳解剖穿插 象徵新階段到來

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,影片中特別將林惠宗游泳與妻子解剖的畫面交錯,以兩個具體的動作來傳達前進的概念,陳志漢想要呈現偏向精神層面的意象,一個人在水中就像是浮在半空中,好似靈魂在飄的感覺,一開始是希望這樣,但是由於經費所限,沒有辦法表現最理想的狀態,拍完之後,陳志漢看著當時拍的素材,便決定善加利用,幾番思索後,導演決定將游泳和解剖的畫面以穿插的方式呈現,陳志漢說:「林惠宗有一幕在做水母漂,我想要讓他是一種,像是胎兒在母體裡面的那種感覺,就在那邊漂浮,它是象徵一種新生命的感覺,所以其實這段不太像是在講故事,是要給很多思想上面的印象。」

游泳的意象除了能夠反映出多重意義,因為林惠宗是游泳教練,游泳除了是他的職業,同時可以涵括很多情緒、思想在其中,游泳的時候,必須要手腳並用,不斷前進以抵抗水的阻力,而大體老師解剖的畫面,則是象徵一個新的階段,另外一種生命的層次,透過兩相對照,緩慢進行的過程,來傳達精神層面的意義,紀錄片雖然多是講故事的真實紀錄,但是加入些許不同的拍攝情節,不但可以化抽象為具體,也讓整體效果更加顯著。

面對死亡 找回生命的意義

我們詢問陳志漢在拍攝《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》的前後,自己有什麼樣的改變?他緩緩說道以前總覺得死亡這件事情是很負面的,活著和死亡是相反、對立的,但現在則認為死亡是包含在生命裡面,有生命就會有死亡。從一開始對遺體捐贈的想法質疑徬徨,直到和太太一番討論後,太太的一句「反正人死了又不知道,還在意那麼多幹嘛。」那時候,陳志漢才頓悟自己仍未以正向的心態面對死亡,便和太太決定互簽大體捐贈同意書,那一刻起,發現人生其他要面對的問題、難關,似乎都不若往昔那樣困難,更能以豁然的心態來看待。

話鋒一轉,陳志漢也強調,這部紀錄片的用意並非鼓勵遺體捐贈,真正重要的是,觀者可以藉由這部紀錄片體會死亡是另一種層次的活著,審慎思考自身對死亡真正的想法,充分和最親近的人表達意願,最終,能夠憑藉心中信念,選擇面對死亡的方式。

筆記類別: 

本系統已提升網路傳輸加密等級,IE8及以下版本將無法支援。為維護網路交易安全性,請升級或更換至右列其他瀏覽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