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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共享空氣,共度時光──台日紀錄片線上放映」線上座談|《在高速公路上游泳》、《Goodnight & Goodbye》、《監督失格》

時間:2021年12月19日(日)14:00-15:30(台灣時間)

講者:吳耀東(《在高速公路上游泳》、《Goodnight & Goodbye》導演)、平野勝之(《監督失格》導演)

主持人:藤岡朝子(Fujioka Asako)

中日逐步口譯:張克柔

 

Q. 吳耀東導演的兩部片,雖然主角都是辜國瑭先生,但紀錄片聚焦在一個人物的時候,其實有很多的拍法,這兩部片共同的特徵除了被攝者主角以外,同時也透過影片看到吳耀東導演本身,好像同時也記錄了你的心路歷程。我想請問兩部片拍攝的契機,你在拍攝中如何尋找故事的結局,或者是停損點。

吳耀東導演:

《在高速公路上游泳》其實是我研究所二年級的作品,故事就可以回到那個時候,Tom剛進學校,因為我們每年都要做一部作品,所以要找題目,我在那時候就認識他。從他的身上我看到自己一直很喜歡的那種漂泊,還有虛無的生命感,那時候就決定要請求他答應讓我拍攝。在找題目的時候,也沒有特別說一定要去外面找社會議題之類的,依我自己的喜好,可能先從身旁的朋友開始找。因為他身上的生命氣息,讓我想像可以拍成一部我自己也很喜歡的那種公路電影。

我想像就是帶著攝影機跟著他,像公路電影一樣到處去流浪,拍攝他這種漂泊虛無的生命。結果沒想到在拍攝的過程,我慢慢地感覺到他一直在呼攏我,他在騙我。所以我漸漸失去耐性,而且遭受到更多挫折,我們經常吵架。我自己帶著攝影機,所以一直很粗魯地想要奪回主導權。但是,他給我的反應卻是事不關己,或者是一種輕蔑的態度,讓我感覺到更自卑。在這樣互相鬥爭的過程,一直到了最後要剪輯的階段,我發現我根本拍不出所謂一開始想像的浪漫公路電影。因為這些素材根本就沒有辦法使用,所以我才在最後一刻,決定把過程中所有的不堪放進來。不堪包括我的聲音,或是我加進去的敘述字卡。後來沒有變成一部浪漫的公路電影,反而變成一部恐怖片。

生命根本沒有終點的,所以影片才會結束在最後的那一聲吶喊。20年後我又因緣際會再去找他,我可能心裡想說,20年來我對於紀錄片的修練應該到了某種程度,結果沒想到我們再次遇到,又是另外一個景象。當然我變強了,而他的生活一直在墜落,所以他是比較虛弱的,但是大家都有看到最後的結果,卻又是那麼的強大。我跟他之間的這種愛恨情仇,其實我自己也說不上來。我只能說,這兩部影片,還有關於他,我跟他之間的糾葛,我不太能說得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,像是一種宿命的感覺,那我們只是在《Goodnight & Goodbye》去發掘我之於他,我對於他更多我以前不知道的情感。

 

Q. 其實之前在跟平野導演聊他的作品的時候,他也提到「宿命」這兩個字,沒想到兩位導演真的有相似的經驗。平野導演怎麼認識由美香,如何開始拍攝,這個契機我們在影片已經看到。你會覺得這樣私人的關係有必要全部以影像的方式呈現嗎?為什麼會想要把它變成作品的一部分?

平野勝之導演:

其實我跟由美香之間的關係,是我在剪完影片之後,才慢慢整理出來。在那之前,我們之間比起男女之間的情侶感情關係,更像是拍攝者與被攝者的關係,也就是我們中間一直存在著攝影機。由美香比我更在意攝影機,她必須存在我的鏡頭之內,她認為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,我應該要拍下來,她在這方面的意識比我更強,她完全是一位女演員。其實這也就回歸到作品《監督失格》,「監督」就是日文「導演」的意思,也是我作品的主旨。其實在一開始拍攝,我們之間有些爭執或是關係不好的時候,我沒有用導演的身分把那些畫面記錄下來,由美香表現強烈的不滿。她認為我既然是一位導演,就應該把這些東西拍下來、記錄下來,雖然是很個人的情感,但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子,你就是要拍,而她就是要被拍,對她來講很理所當然。因為我太在意她罵我「監督失格」,所以才衍伸出這部作品,一切回歸到我們之間的關係,也是我這部作品的主軸。

 

Q. 兩位導演的作品都有一個很奇妙的巧合,在被攝者過世的時候,你們剛好都是第一個發現者。不知道把這件事情放進影片,有沒有遭受到觀眾或是外界的批判,事後又是如何說明,在作品上是如何去處理?

平野勝之導演:

我完全沒有想到由美香會過世,也沒有想到會拍攝到發現她過世的場面,完全是一個很可怕的巧合。我想在影片裡大家也有看到,那一天真的是要去找她,沒想到卻記錄下這樣的事情。我覺得可能是我跟由美香之間超越男女關係,完全是拍攝者與被攝者的關係,昇華到連這樣的時刻都不小心被我拍下來。我一開始當然不可能想到會記錄到她生命終止的時候,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它做成作品。當時批判最嚴重的是她的母親,相當不能理解為什麼在這樣的狀況下,攝影機還在持續記錄。一般人沒辦法理解我跟由美香之間的關係,因為我們的關係非常罕見,連我自己都很難解釋。可是我們超越一般的關係,變成攝影機永遠存在我們之間,這樣子的關係才造就了這個巧合。我跟她的母親,她唯一的家人,做了很多的溝通,不帶一絲保留地完全把我的心情跟她分享,得到她的理解之後,這部作品才問世,我一開始並沒有想要把它變成作品。

 

吳耀東導演:

20年後我再去找辜國瑭,在見面三、四個小時之後的第二天,就發生那件事情。我還記得那一天跟他聊完後,我跟我的夥伴非常確定,我們不可能再繼續拍他,或是說當題材。《在高速公路上游泳》後,我跟他之間的關係,應該不可能再成為一個影片了,因為我不可能再拍他這麼落魄的樣子。那個時候想沒有要拍他了,沒想到第二天遇到這樣的事情。

在回台北的那條路上,甚至之後,一直想說這一切不可能發展下去了。但是不曉得為什麼,就是有一個聲音,加上發生這樣的事情,當然也是我的說詞,好像是他要我做什麼,或者繼續做什麼。我是被留下來的,但他就這樣走了,我那時候心裡有這樣的感受。也許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事情,哪怕是頭破血流,冥冥之中就跟平野導演講的一樣,難道我就這樣放手了嗎?所以我還是努力完成,我知道完成以後會有排山倒海而來的評論,但我想也許這是在解決我自己的問題。面對批判,其實我永遠都覺得這是在攝影機前後,我們跟對方的事情而已,這件事不管是好或壞,都是我們自己一輩子在承擔的。

 

Q. 不知道阿東導演看了《監督失格》有什麼樣的感想,或者是有什麼問題想要問平野導演嗎?

吳耀東導演:

《監督失格》其實我看過兩次,2011年看到那張海報,對我來說印象深刻,尤其是片名。我剛才也開玩笑講說,原來在彼端也有一個監督失格的人。我昨天再看一次後,深深被裡面的關鍵字吸引,那就是「eros」。平野導演跟他的對象,是個女人,他們之間存在那樣一個eros,那我跟我的對象,是個男人,但是我跟他之間有eros嗎?

其實可以分成不同時期來講,第一個時期當我開始拍他的時候,那種互相敵對的鬥爭充滿了討厭,甚至恨意。20年後我再遇到同樣的事情,我還是充滿恨意,因為我心裡想,你就這樣離開,丟我一個人在這處理這些事情。在《Goodnight & Goodbye》的片尾,我還是帶著憤怒。雖然影片有一些我們去找他之前的片段,有一些所謂我對他的溫柔,當然他一直都對我很溫柔。第二個時期是在製作《Goodnight & Goodbye》期間,我訝異發現我們兩個不是只有吵架而已,通常都是我對他兇,他對我非常的溫柔。第三個時期,也就是這部片結束的時候,我還是帶著一種恨意和憤怒。不管對於紀錄片也好,觀眾也好,還有對我自己的那種恨意跟憤怒,但是不知道為什麼,我就還是要想做紀錄片。這個作品出來之後,到了第三次公開放映,我記得是在新加坡,因為我也在下面看,看著大銀幕裡面的他,結束以後QA,有觀眾問我,你現在有什麼遺憾?那時候我才脫口而出說,可惜他沒有一起在場,那時候我才解開所有我對他的恨意。我記得在山形放映《在高速公路上游泳》的時候,我和辜國瑭一人站一邊,中間是藤岡小姐。我突然發現,如果我這部片沒有拍出來的話,他就這樣消失了,我有拍出來,起碼還有好多人看過他,看見他是多麼棒的人。

我們的片子裡面都有很濃的「eros」,也就是平野導演剛剛提到在攝影機前後的這種關係,這種關係在攝影機裡面攪和,拍紀錄片是很需要關係的,帶著攝影機進去也會產生各種關係,這是非常有趣且可以討論的地方。

 

平野勝之導演:

我覺得我跟阿東導演的拍攝方式很類似,其實滿多紀錄片和劇情片都是以客觀的角度,也就是以第三者或是上帝視角來拍,可是我們兩個的作品是完全主觀,我們都是從自己為出發點去拍攝對象。雖然《Goodnight & Goodbye》有另外一位攝影師出現,但觀點上還是完全的主觀。這樣子的拍攝有一個特徵,就是你是沒有辦法騙自己,你必須完全的誠實,沒有一絲一毫可以欺騙自己。跟商業作品比起來的話,我們擁有很多自由,可是我們對自己卻不是那麼自由,自己會束縛自己,我覺得這是我跟阿東導演作品的共通點。剛剛阿東導演有提到「eros」,其實我不太知道他對「eros」的詮釋跟我想像的是否一樣,當然我自己對由美香有愛情,也存在男女之間的感情。這樣的愛情對我來說,只是作為拍攝對象的時候,我可以更加親近她一個很大的要素。在拍攝之外,我也是非常愛護她,只是這樣子的關係,能夠讓我更加親近這個人。

 

平野勝之導演:

我想問吳耀東導演,辜國瑭過世的那一天沒有留下畫面,也就是你們去找他的第二天,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天不想拍下那樣的畫面。因為剛剛說你們前一天決定不要再拍了,所以第二天才不拍的嗎?如果是的話,我覺得這樣子的宿命真的有點殘酷。當你做出這樣的決定,後面卻出現你不得不繼續拍下去的東西。

我身為一個監督失格的監督(導演),雖然有一點踰矩,但是我會覺得這時好像才應該不管排山倒海的批判,不管是外界、還是自己內心,在這種時候應該大膽拍下去。這也讓我想到自己的作品,也是遇到這種宿命的瞬間,覺得這時才應該咬著牙繼續用攝影機把它記錄下來。我聯想到自己片子的片尾曲,中間有一句歌詞有寫到說「不幸福可能會帶來幸福的結局」,也許我們兩部作品都是「事後論」,作品完成後才帶出來結果吧!這是我看了他的作品,以及剛剛聽了他的解釋之後,我想確認一下那天阿東導演是不是真的不想拍,還是你沒有想要拍?

 

吳耀東導演:

我昨天看到《監督失格》最後,應該是平野導演的女助手或者女徒弟,持攝影機在拍敲門、撞門。當然最後女助手離開,因為她要去找警察或找鄰居幫忙,攝影機就這樣開機放在地上。攝影機一直在記錄,所有人進進出出,後來由美香的媽媽哭天喊地,那確實是非常非常……對觀眾是非常衝擊且殘忍的。

那我的狀況是第二天我們已經決定沒有要拍,但是第二天我們有約好中午要找他一起吃飯,因為他生活過得不是很好,所以我們打算帶他好好吃一頓。我們兩個人直接進去他家,因為台灣鄉下幾乎都不鎖門,我們就進去了。

其實對我來說,接下來的事情比起我去拍更殘忍。這20幾年來,我學會拍攝紀錄片的SOP,所以我先從他們家的外觀開始拍。昨天就只有坐在客廳跟他聊天,他家一進去充滿堆積如山的雜物、書籍,是他整個生活的場域,那個時候我想,起碼要把這些所謂的空鏡拍下來,不管之後會不會用,我就先拍。

一進到家,我就先回到昨天喝酒的那個地方,開始很仔細地拍那些空鏡。跟我一起去的朋友何經泰,一直在呼喊辜國瑭。因為他睡在旁邊的一個房間,門沒有關,只有一個紗窗,隱約地看到他躺在那裡。我朋友就一直呼喊他,但是他都沒有回應,我一直在隔壁的客廳拍空鏡,最後我朋友受不了了,他就說:「阿東你趕快過來,好像怪怪的,你趕快去叫他。」那個時候,朋友叫了好幾次,我拍夠了才過去。我還隔著紗門,拍了他趴在床上的景象。那個時候我心裡想,哇!這個畫面還不錯,因為隔著紗窗看不太清楚,但是有一個人趴在那裡睡著了。我還想說,你的生活一團混亂,連睡覺你姿勢都這麼難看。

我拍完了隔著紗門的影像後,就先切掉錄影,我沒有衝進去一直拍。切掉以後我進去開始觸摸他,那時候我手上提著攝影機,但是我當然沒有拍。那個時候已經整個……手觸摸到那個冰冷、僵硬的身體,那種要去確認,又要不知該怎麼辦的狀態。接著叫不醒了,知道出事了,退出紗門,紗門再掩上,我們直接退出他家。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攝影機放回車上,接下來我們就站在那裡,等所有的事發生,包括警察、法醫要來,左鄰右舍開始出來跟我們講話。

那時候我們站在那裡,不管左鄰右舍或所有人,都來跟我們講他狀況,我心裡當然有在想,對一個拍紀錄片的人來講,那一刻簡直是20年來非常好的田野或資料蒐集,可以了解他最後這十年晚年的狀態。但是,我沒有再把攝影機拿出來,那種感覺當然也帶著一種害怕,更是帶著一種「我這種東西不需要拍」,我自己心裡是這樣子想,當下就沒有準備再持起攝影機。

我進到紗門,知道狀況不一樣了,但是我不太可能像平野導演那樣,沒有把地上的攝影機拾起來。所以當然沒有那些畫面,而之後我還要繼續完成這個作品的時候,就也滿奇怪的,不曉得為什麼某一天我做了夢,就是片中我陳述的那個夢。我在陳述一個夢境的時候,配合那一天我拍的客廳空畫面,來告訴觀眾他死掉。

我相信在受到驚嚇的狀態底下,我有很多的機會可以攝影機再拿出來,包含左鄰右舍出來講話、發現他等等。不過,我想以我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去拍,所以最後只能帶了一點比較詩意的方式去處理。

 

平野勝之導演:

我聽了阿東導演的分享,覺得非常非常有共鳴。在身為導演之前,我還是擁有人性、良心,所以當下我沒有辦法再提起攝影機往房間裡面前進。我也非常能夠理解阿東的心情,不過,也因此我會被由美香講說是「導演失格」,那我覺得說不定阿東導演也會被當事人罵導演失格。

 

觀眾Q&A

Q. 攝影機前後的角力,是有可能被複製的嗎?意思是說,複製或是不被複製的可能性,是來自於拍攝者與被攝者之間的關係,或者是說攝影機進來之後的日常,所誘發出的表演性,也就是說拍攝者與被攝者在攝影機前面或後面,其實是截然不同的個性和關係。又或是,這兩位拍攝者跟被攝者,對到了某個頻率。如果沒有這樣子的拍攝對象,是不是還有可能會拍出這樣的片?導演是不是就不會失格?

吳耀東導演:

我覺得像我們這樣在拍紀錄片的導演永遠都是失格的,除了攝影機記錄到的,不管是拍什麼事、什麼人,我們建立某種關係,就像剛才講的有沒有對到頻道,有對到頻道那又怎麼樣,是來一場愛恨情仇的鬥爭嗎?沒有對到頻道就是失格嗎?因為片子就不精彩、不好看。

我還是想回到平野導演的「eros」這件事情,尤其是影片中他們從北海道回到東京的船上,導演的攝影機對著由美香一些感覺,那就是紀錄片拍攝者會問的,一些人生的大道理,但是她在忙著化妝或撲粉,有一搭沒一搭的問。在那個情況下,不管導演跟被攝者之間是否有一種曖昧的關係,或者情感上的糾葛,或者根本沒有關係,我們就已經看到被攝者對你的回應,那個時刻她是如此的陌生。這時候會開始讓導演開始覺得:「蛤,到底是我被利用了呢,還是我利用了妳?」這就像我們在談戀愛一樣,一對情侶走到最後,他們關係的複雜,到底是誰對誰錯,我利用了你你利用了我,是這樣的一種關係。但是這在我們兩個的片子裡,都很勇敢地被呈現出來,我們只是在後期的剪輯組織,試圖把故事講清楚,或者是弄得好看。

拍紀錄片就是帶著某種原罪,你如果避不掉,你要不就面對它,要不然就不要拍。我自己也沒有什麼答案啦!在拍片這條路上有各種不同的挫折,即使被攝者非常配合你,也不見得是你要的,被攝者非常不配合你,你也是充滿挫折,或者是說你會更想盡辦法面對。但永遠在這個衝擊、撞擊底下,一定會跑出一個我覺得是最真實的東西,這也是我跟平野導演都想要追求的。

 

平野勝之導演:

其實我的心情跟阿東導演有一點點不一樣,因為我創作的全盛期是九零年代,剛好是小型攝影機問世的時候,我又是成人片的導演,我們那時候最流行導演一個人拿著小型攝影機,直接跟女優一對一進行拍攝。我在《監督失格》之前,已經拍了幾百部成人片,我可以完全不認識我拍攝的對象,可是對方卻可以在短時間內,不管是肉體或是心靈,直接坦誠相見,我就都拍攝下來,因為這是拍攝成人片複製的方式。所以我對於那種拍攝習慣已經建立起來,反而會在拍紀錄片的時候,會因為我本身成人片的經驗,有一部分心態是複製上去的。

 

Q. 如果說我們定義拍攝紀錄片有原罪的狀況下,那在倫理或道德上所承受的壓力,或面對的課題,作為一個紀錄片工作者,兩位導演又是怎麼樣因應?或者是說,平野導演覺得原罪並不存在,如果不存在,那面對這樣子的壓力又是如何因應?

平野勝之導演:

其實我個人覺得紀錄片沒有原罪,我在拍攝的時候也不會有這樣子的心情。但是片子拍出來之後,有時候對於某些畫面或片段,不能說沒有罪惡感,只是在很多可能會踩到倫理或是道德的線上,我需要怎麼去判斷和面對,那真的因各個作品而異。關於原罪,我個人是不存在的。

 

吳耀東導演:

我也滿認同平野導演,因為你如果心裡都在想這些的話,那就不用像我們這樣子拍片了?是不是也不用去談戀愛了?

生活、生命裡很多事情,如果要很在意別人怎麼想,或是教科書上怎麼說,我覺得我們在做這樣的紀錄片的時候,是否自己心裡都存在一些些投射,那些投射是我們內心不堪或者是痛苦,反映在我們的作品上,那就是我們的方式啊!也許這是我們洩壓的方式、處理的方式、看待人的方式,我們用這樣的方式(作品)說話。

那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就不要放出來了嗎?不要把呈現出來了嗎?那這世界上永遠都光明亮麗了嗎?即使在這樣光明亮麗的一個屋子裡面,我們的聊天內容卻是如此的沉重,那永遠那就不用再談這些了嗎?我覺得我們才不管什麼原不原罪,因為打從我學報導攝影開始,大家都在討論這些事,還滿無聊的。真的誠心去面對你的拍攝對象,或面對你的作品比較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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